主耶稣基督所爱的弟兄姊妹们:
我们又要从头开始讲解古老的《海德堡要理问答》了。没错,《海德堡要理问答》(注:后面简称为《要理问答》)的确非常古老,有些人甚至说它已经过时了。它于1563年首次出版,距今已有400多年了。现在问题就来了:如此古老的文献仍然能够作为今日教会的信条和指南吗?
这个古老的《要理问答》反映的不是动荡的宗教改革时期的老思想、老观念吗?我们今天还得费神学习它,甚至要一周接一周地以它为基础证道吗?难道世界从那时起到今天就没有什么变化、没有什么不同吗?我们的思想和理解力没有进步吗?今天的问题与16世纪相比没有天壤之别吗?难道那时的人能预知我们在原子时代会遇到什么问题吗?
假如我们今天再来写《要理问答》,是否会侧重于不同的问题呢?今天有很多教会(甚至一些改革宗教会)已经不再要求或坚持定期讲解《要理问答》了,对此我们无需诧异。有人说,无论是以要理问答为基础的讲道方式,还是《要理问答》的内容,都已经过时了。然而,《要理问答》的惊人之处在于,它虽然很“古老”了,但绝没有过时。自宗教改革以来,《要理问答》一直经久不衰,因为它不是基于人的观点写成的,而是合乎圣经的信条。
当然,《要理问答》不是无误的。也正因为如此,教会不断对其进行修正和改进。然而我们(改革宗教会)仍然承认,这一信条忠于圣经教义,对神活泼的话语做了准确、精彩的总结。这就是《要理问答》在今天的价值和功用。
有了这个可靠的信条,我们就可以,而且也能够面对当今的问题和争议。我们可以用合乎圣经的方式来解释这一合乎圣经的信条,并且具体应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如果我们这样做,那么我们宣讲《要理问答》就完全是宣讲神的道了。
我们翻开《要理问答》的主日1时,会再次被其优美的开场白所打动。主日1概括了《要理问答》的全部内容,并用了一个会反复出现的词“安慰”。第一个问题就确定了整本书的基调:“或生或死,你唯一的安慰是什么?”《要理问答》经常提到我们得安慰、得恩惠的方式和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已经成为因“唯一的安慰”而著称的一本书。我将本主日内容归纳如下:
基督耶稣的福音关乎教会的唯一安慰。
- 这一安慰是真实确凿的
- 要得着这唯一安慰带来的喜乐需要有真知识
1. 这一安慰是真实确凿的
我曾读到有评论(J.G. Woelderink,讲道学,第1卷,第57页)说:我们不可过多强调“安慰”这个词,《要理问答》的作者无疑可以选择另一个词,使用“安慰”一词纯属巧合,因此无关紧要。
是的,《要理问答》的作者确实可以选择另一个词。但事实是他们没有!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安慰”一词。或许是当时那种动荡不安、逼迫横行的可怕环境促使他们选用了这个词,但“安慰”这一词汇是合乎圣经的,安慰的概念也是源于圣经的!这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
“安慰”的字面意思是:可以使人刚强起来的事物。有“安慰”意味着先有痛苦、悲伤、苦难和折磨,因而“安慰”并不仅仅指讲几句安抚人的话而已,而是指能给人带来真正的、长久的宽慰,能激励人,帮人度过困境,扭转人的困境并带使之对未来有盼望。
经验告诉我们,给予别人安慰并不容易,找到安慰也并非易事。我们身处困境时,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带给我们的安慰都是微乎其微的。于是,一说到安慰,许多人都会不无悲观地说:“哪里才能找到真正的安慰呢?”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安慰。
对很多人来说,安慰并不是确定无疑的一个事实,而是惶恐不安的渴求。但《要理问答》却斩钉截铁地说,安慰是存在的,甚至还讲到了唯一的安慰——“唯一”的意思是“独一无二”或“绝无仅有”。这个“安慰”是教会独有的,也是唯独属于信徒的!除了神的子民,无人能找到这一安慰。
我认为主日1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其内容非常肯定、实在,没有丝毫的疑惑。我们不是在谈一个可能性极小的救恩,不是在说,“我的安慰是,神有一天可能会救我。”不,我们是在承认一个事实:我属于耶稣基督,他已经为我付上了赎价,已经使我得了自由,他也保守着我。这是坚若磐石的事实。就是说,你尽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只要抓住这一应许即可。它并不是猜谜游戏,而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便奠定了整个《要理问答》的基调。有时,别人会说我们改革宗教会的成员把救恩看得太理所当然了,太快就“享用”了救恩,凡事来得太“容易”了,就连领圣餐时都会漫不经心。我们的确应该警惕错误的态度,因为这些事关乎人的内心,而不仅仅是传统。主日1(及后面所有内容)是教会及其所有成员的信仰告白。所有这些成员——他们都要成为教会里活泼的一员——都坚定地宣告他们的救恩在耶稣基督里这一事实。因为救恩这一事实绝不在于我们自己,乃是唯独在于基督!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整部《要理问答》的关键所在。由于救恩完全在于基督,所以它是真实的、也是确定无疑的。我常常担心那些指责我们太轻易、太快就享用这救恩的人,他们过于注重自己的感觉和感受,因而无法看清我们在基督里所拥有的一切。
《要理问答》并没有用冒失、轻率的语气来述说这一问题,好像我们是在享用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似的,它只不过用不容置疑的言辞将神的话总结了出来,即基督已经为所有信徒成就了完全的救恩,我们要牢牢抓住这救恩。
“安慰”一词在圣经中出现时,用来描述和解、除去诅咒之意,意指生命得重塑。这一意义贯穿整本圣经。我要特别提到以赛亚书第40章中的预言,耶和华对因罪而被掳的以色列人说:“你们要安慰,安慰我的百姓。要对耶路撒冷说安慰的话,又向他宣告说,他争战的日子已满了;他的罪孽赦免了,他为自己的一切罪,从耶和华手中加倍受罚。”
神与其子民之间不再有争战,因为罪已得到赦免,咒诅已被挪去,现在必须做的,就是准备重建以色列。第10、11节说:“主耶和华必像大能者临到……他的赏赐在他那里……他必像牧人牧养自己的羊群,用膀臂聚集羊羔抱在怀中。”
这一安慰的具体内容是:罪得赦免、诅咒被挪去、生命被重建。这一切都是神主动做的,他以大能彰显了他的荣耀。这就是以赛亚书第40章中有关“唯一安慰”的预言。
我们知道,这个预言在耶稣基督身上成就了。当施洗约翰为即将到来的弥赛亚预备以色列人的心,又见证基督就是神的羔羊,要除去世人罪孽的那一位时,他提到了这个预言。在基督里,罪会得到赦免,咒诅会被除去,生命会得到重建。教会在这第一个主日中根据圣经的教导宣告,我们在基督耶稣里就拥有一切。
《要理问答》的陈述简单而深刻:“或生或死,我的身体和灵魂都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我信实的救主耶稣基督”。也就是说,我完全属于耶稣基督。“身体和灵魂”这一短语指我的全人,既包括肉体,也包括灵魂。所以,耶稣基督有权完全掌管我全部的生命,也对我的生命负全部的责任。
耶稣用他的宝血偿还了我所有的罪债,因而有权掌管我的生命;他把我置于全能天父的眷顾下,并赐给我圣灵,使我为他而活,因而负起了对我生命的责任。正是耶稣基督将三一神的大能用在我们身上,并在我们里面做成神的工。
我属耶稣基督,这是美好的事实。我不必倚靠自己,也不会孤单无助。我已不在魔鬼的权势之下,乃在慈爱的大牧者手中。请注意,《要理问答》强调基督已将我从“魔鬼一切的权势下”释放了出来。一切的权势?这是不是过于肯定、过于乐观了呢?撒但不是在我们的生命中仍然有权势、仍然诱使我们犯罪吗?的确,撒但会引诱我们我们犯罪,但他已经不能掌控我们,既不能决定我们的命运,也不能掌控我们生命的结局。因此,我们甚至可以说:“神叫万事互相效力,使我得救。”我们今生在神的手中,即便是死亡临到时,我们也不会与神在基督耶稣里的爱分离。就算是魔鬼,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神使用万事让我们得永恒的福祉。世人将看到,信徒必定承受地土。
我们认信圣子的救赎之工、圣父的看顾保守及圣灵的更新大能。我们是属基督的,不是飘浮没有依靠的,而是属于把神丰满的恩典施于我们身上的基督。这就是我唯一的安慰,我特别的安慰。有了这个安慰,我就能面对生活。再强的风暴、再重的负担、再大的失望,我都能够面对。正是这一安慰使我变得刚强、给我盼望,因为这对我来说并非梦想,而是事实;不是可能,而是确定之事。我的确属于我信实的救主耶稣基督。
这就是整部《要理问答》的基调,也是我们的信条表达出来的信心,信心软弱的可以因此得坚固。我们会再次探讨由52个主日所组成的这一信条的广大、深远的意义。我们不但要始终确信这唯一的安慰,而且也要在日常生活中尝到这唯一安慰所带来的喜乐。下面我来谈第二点。
2. 要得着这唯一安慰带来的喜乐需要有真知识
问答1告诉了我们整部《要理问答》的主题。而我们知道,主题是需要详细阐述的。
因此,接下来的问题是:“为了在这样的安慰中快乐地生或死,你必须知道哪些事呢?”这里说到了“在这样的安慰中快乐地……” 很显然,这一安慰给我们带来了大喜乐、真幸福。让我们在主日1中就首先承认,我们的信仰告白是快乐的告白,我们的信仰是大有喜乐的。有人曾经对我说:“改革宗信仰”太沉闷、太乏味了,讲道冗长单调,总是告诉人不该做这、不该做那。其实,这样的人一点也不了解真正的改革宗信仰,我们有着最快乐、最喜乐的信仰。这种喜乐不是以人的回应是否激烈热情来衡量的,而是由我们的信仰内容决定的。
事物带来的快乐很容易被夺走。我们可能开始时会对某件事极其热情、欣喜若狂,但是一旦感到厌倦或失望,我们的快乐就会渐渐消逝。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安慰也会如此。这让我想到主耶稣解释撒种的寓言(太13)时所说的话,他论到那些撒在石头地里的种子时说:“就是人听了道,当下欢喜领受,只因心里没有根,不过是暂时的,及至为道遭了患难,或是受了逼迫,立刻就跌倒了。” (太13:21)这些人起初欢喜领受,但这欢喜很快就会消失,因为没有深厚的土壤,信心的种子不会生根,信心无法成长。
《要理问答》撰写之时,正值逼迫横行。许多欢喜领受改革宗信仰的人,却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财产尽失,四处逃亡,甚至以死殉道。既然如此,这一安慰所带来的喜乐又从何说起呢?
《要理问答》说,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字眼上是不够的,要深挖其内涵。我们的信仰告白确实能给人带来幸福、喜乐,但如果我们要在这样的安慰中快乐地生或死,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喜乐之心,就必须要有真知识。
《要理问答》强调了知识。我们可能会以为,要在这样的安慰中快乐地生或死,必须要有信、望、爱、舍己和献祭等等。《要理问答》并没有否认我们需要这些,但也强调我们要有知识。我们需要知道哪些事呢?要快乐地生或死,有一些事是必须知道的。
我们不要误解“知识”一词的意思。需要强调的是,这种知识并不是仅仅知道一些事实,也不是用心学习一些东西而已,我们把这种学习称为“背诵”,它使参加要理问答课的学生苦恼不已!“知识”意味着将这些事存在心里!在圣经中,“知道”常常表示藉着信心、用全心进行了解并与其有亲密关系,就是要摆上我们的全人,用心去经历。
《要理问答》并没有说我们只要知道一点事实、只要知道最基础的知识就可以了。假如真的如此的话,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就会是这样:我必须知道我的罪恶和愁苦很大;我会被拯救;我应该感谢神。然而,《要理问答》却是这样说的:我必须知道我的罪恶和愁苦有多么深重;我怎样才能得救;我当如何为这样的拯救而感谢神。
是的,我们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罪恶有多么深重,以及怎样才能从其中得拯救。每一个盼望因信活着的基督徒都必须知道这些。
让我简要说明一下。许多人都会承认自己并不完美,但他们对自己的罪和愁苦有多大、自己的罪是怎样深深刺痛了神的心浑然不知,因此他们并没有被自己的罪所困扰。他们也许知道有一位救主耶稣,但他们并不清楚耶稣为什么要降临地上,也不知道耶稣是如何拯救我们的。也许他们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他们不觉得自己有罪,当然对救主也不感兴趣。也许他们知道应该“侍奉神”,但千万别问他们当如何侍奉,因为他们一定是一问三不知。至于我们当如何为这样奇妙的拯救而感谢神,他们更不知道。
这就是对信仰一无所知的表面上的基督徒,起初的热情和喜乐很快就会消失殆尽;到了紧急关头时,他们只会跑得不见踪影。
《要理问答》说:我们如果要一直拥有这安慰所带来的喜乐,每天都生活在救恩的幸福中,就必须不但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不但要头脑上知道,而且要心里明白!因此,用要理讲道是十分重要的,把要理作为下午证道主题的惯例,对教会有极大的价值。宣讲《要理问答》会防止流于肤浅化,会促使我们进深到救恩的整全教义之中,而不是只拥有支离破碎的片面知识。忠实地以要理证道会阻止出现肤浅的基督教,因为这样做会促使我们深刻挖掘基督教信仰的丰富内涵,因而对我们的生命有重大的影响。
如果我们能不断看到我们的罪恶和愁苦有多可怕,就会对救恩的奇妙感到惊叹,会对神藉着基督在我们身上做成的奇妙作为惊诧不已,也会为神这样伟大的救赎不住地献上感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神想要的、当得的服侍献给他,我们才能不断学习神的话语,从而在智慧、顺服和圣洁上都有长进。
当我们在这必需的知识上不断长进时,我们就会有更深的喜乐,来自那独一的安慰的喜乐。我们会越来越多地认识到罪带来的败坏,但同时也会看到在基督里的大复兴,会越来越多地得到因服侍神而有的喜乐。当患难甚至逼迫来临时,我们仍然能够喜乐,因为这喜乐是来自“我或生或死都属于主耶稣基督”这独一安慰的。
因此我们要再次学习这包含着历久弥新之信息的古老的《要理问答》。之所以重新学习它,是为了使我们在这黑暗痛苦的世界中保持基督徒的喜乐,也是为了使我们更知道这唯一的安慰并对之有确信。我们会再次仔细学习52个主日的内容,好使我们的信心加增,喜乐存留,使我们经历各样试炼时也不失去基督徒的盼望。
《要理问答》的主题非常美好:唯一的安慰;其结构非常巧妙:我们的愁苦,我们的得救,我们的感恩。这一结构与诗篇130的结构相同:我们的愁苦:“我从深处向你求告”;我们的得救:你赦免了我们一切不义;我们的感恩:当赞美他。
我们会再次系统学习《要理问答》,这样,我们就永不会失去对信心的确知,不会失去信心中的喜乐。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