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的人在耶布斯城的瞭望哨上有十分开阔的视野。城墙的堡垒建在犹大高地北面向外的突伸之处,高地向南地势一路走低,直达地平面。从西边的大海,到东边的摩押诸山,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在守望的人眼底一览无遗。耶布斯城是一个十分坚固的保垒,可谓坚不可摧。
守城的人无需太警惕,因为非利士人从来不骚扰他们,迦南人似乎视之为另一个国家,以色列人也从来没有特别留意过这个保垒。以色列的第一任王扫罗一直住在基比亚,那是他所属的便雅悯支派中的一座城。而以色列的新王,犹大支派的大卫,选定了希伯仑城作为他的住处。
因此,有一天,当守望的人发现有一拨人正从南面靠近耶布斯城,以致他们得赶紧报告军情时,都大为惊讶。那拨人越走越近,守望的人辨认出那是由年轻的以色列王大卫率领的一支规模不大的军队。看起来他居然胆大妄为地要围攻他们的大本营。
耶布斯的防御兵力迅速就位,进行警戒,但士兵们似乎对这军情并不担忧。虽然大卫在扫罗的军中攻打非利士人时,曾因他的勇悍果敢而闻名,但耶布斯城墙全都有五米厚,可不是仅凭勇敢就能攻克的。来犯的以色列军兵会发现,他们根本靠近不了耶布斯,因为四周都是山谷。下面的汲沦溪是个深涧,卫所和属城之地之间也有一个深谷。从卫所和属城之地再往南去是欣嫩子谷。哪怕耶布斯城被包围,城中也不会面临缺水的危险,因为有一条人工隧道从磐石中间穿过,将基训河清凉的水直接引向靠近城墙的一个地方。这个供水系统是任何入侵者都不可能发现的。
这个年轻的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带着那么小小的一支军队就想来攻打耶布斯人引以为豪的保障?他会在岩石山上撞得粉身碎骨的。没等开战,他的人可能就已经掉进溪谷了。
因为这些原因,耶布斯城墙上的人并没有真正起来防守,没有把箭和石头象冰雹似地砸向以色列人。他们可能觉得,只要说上几句嘲笑和辱骂的话,就能将仇敌赶走。
“走开吧,”防守的人稳居高处,大声喊道,“你必不能进这地方,我们派些瞎眼的、跛脚的就能把你抵挡住。”
听到这样的辱骂和嘲笑,大卫没有放弃。他们挑衅的言语跟当初歌利亚的如出一辙。那时,大卫也没有允许自己在大声的叫嚣挑衅面前胆怯。跟过去一样,这次他还是信靠神。
大卫向他的军兵承诺:“谁打败耶布斯人,上到水沟,谁就能做元帅。”也许早年大卫在这附近放牧的时候,就对这个秘密的供水系统有所耳闻。
约押是第一个勇往直前的人。大卫做上犹大的王之后,曾指派外甥约押做他军队的元帅。但后来,约押残忍地杀害了押尼珥,这事人们还记忆犹新。约押本该为他的恶行受死罪,但大卫当时比较软弱,他显然没有勇气对自己的外甥施行惩罚。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也不敢立约押为以色列联军的元帅,怕引起北方各支派的不满。
然而那一天,约押看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率先在耶布斯城中突然出现,使那城的人惊慌失色。约押的人随后到了耶布斯。他们都是大卫的勇士,是大卫专为这次战役挑选出来的精兵。
经过短时间的交锋,耶布斯,这座坚不可摧的要塞,很快就沦陷了,成了大卫的保障。它后来改名为耶路撒冷,是大卫的国都所在地。
年轻的大卫王选耶布斯做他的居所,立为国都是否是明智之举呢?
因为远离海洋与河流,所以耶路撒冷没有港口,也没有什么主要道路,仅有的几条大路离北面还有段距离。因此,耶路撒冷不是一个商贸中心。一座城市如果没有商贸活动,就在各方面都缺乏成为一国之都和国际化城市的条件。
然而,神的计划不是要让以色列民族影响全世界吗?正如以色列的历史与大海周围的大国迥然不同一样,她的命运也是如此。为了这个缘故,耶路撒冷所处的地理位置是十分理想的,其重要性无可比拟。因为如果以色列要在万族中履行其使命,首先得让世人看到神的选民同心合一。耶路撒冷既不属于犹大,也不属于以法莲。事实上,它不属于任何支派。北方支派和南方支派多年来的相互嫉妒和争竞已造成了分裂,现在,大卫选择耶路撒冷作为首府,是向着民族的团结统一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更重要的是,好几个世纪前,至高神的祭司撒冷王麦基洗得,他的王位就设立在这座城中。这位神秘人物的名字吸引着每一位真正的以色列人的心。他曾上前来祝福亚伯拉罕,也祝福所有现今住在耶路撒冷周围的亚伯拉罕的后裔。
耶布斯城外有座摩利亚山,他们的祖先亚伯拉罕就是在那座山上将以撒献给耶和华的。正因为他没有将自己的儿子留下不给神,神就将他丰富的应许和祝福添加到了与亚伯拉罕所定的圣约中。
所以,对神的百姓来说,没有哪座城比耶路撒冷这城更适合成为王的居所,更具有重大的意义。
新王抵达耶路撒冷城不久,人们在全城和卫所忙得不可开交。现在耶路撒冷既已属于大卫,于是他就开始兴建都城。他与推罗王希兰商谈购买协议。不久,长长的篷车运来扩建和加固耶路撒冷城所需的材料。黎巴嫩森林中的香柏木一一被砍伐,木工和泥瓦匠也来到城中做工。兴建工程还包括建造新王王宫。
非利士首领听说已被他们占领的国家其中心城邑正在大兴土木,因此就怒火中烧。瞧!这岂不是证明了当初他们带兵到耶斯列平原攻打扫罗时,拒绝大卫的加入是对的吗?现在,毫无疑问,亚吉王的这位臣仆已经起来谋反了。占领耶布斯卫城,加固保障,兴建王宫——这一切都是大卫对他们权威的公然挑衅,是直接在向他们挑战。必须立刻采取措施阻止这个目空一切的以色列王,阻止他煽动所有人谋反。于是,他们将军队招聚到耶路撒冷西南面的利乏音谷。
大卫求问神:“我可以上去攻打非利士人吗?”
“你可以上去,因为我必将非利士人交在你手里,你会打败他们,”神回答说。
于是,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大卫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非利士人仓皇逃命,连他们所拜的偶像都被撇在了那里。
非利士人意识到,在这种情形下需要打持久战,就再次进攻。大卫又求问神,他是否应该攻打他们,神说:“不要一直地上去,要转到他们后头。你听见桑树梢上有脚步的声音,就要急速前去,因为那时耶和华已经在你前头去攻打非利士人的军队。”
大卫听从神的吩咐。他听见桑树顶上有声音,耶和华的确在大卫和跟随他的人前头出去了。这下,大卫又一次经历到耶和华奇妙的帮助。他也知道,神并不是因为他是大卫而这么做,而是因为神眷顾他的百姓,他是为自己名的缘故如此行的。
神的怒气降在了非利士人身上。他们翻山越谷四处逃命,有的倒在岩石上,有的掉进灌木丛中。大卫的人一路追击他们,直到示非拉边缘的迦巴。
与非利士人的战争结束后不久,大卫就聚集他的军官和百姓的首领。但这次,他并不想与他们磋商有关战争的事。最近的几个月中,他心中一直惦记着其他一些事。如今,卫城已经加固,自己已经住进王宫。但谁是以色列真正的王呢?不是他,而是耶和华!
差不多七十年前,顶上二基路伯间设有耶和华宝座的约柜,被搁置在被人遗忘的边境村庄基列伊琳。这样的情形还能继续下去吗?扫罗在位的时候,没有人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现在,该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我提议,”王说,“我们派信使到全国各地,将百姓召来,并让祭司和利未人将约柜抬到耶路撒冷来。”
所有的军官和首领都回答说他们愿意参与此事。所有人都明白,在以色列,不仅战事与各人有关,而且信仰的事也跟每个人密切相关。因为以色列不仅是君尊的民族,更是祭司的国度。
“我们照你的吩咐行,”众人回答说。他们的心欢畅,因为他们看到,这位新王不求自己的荣耀,而是象约书亚临终前所起誓的那样:“至于我和我家,我们必定事奉耶和华。”
三万人去了基列伊琳,三万人一个不少地回来了。约柜就在他们中间,圣洁神的王座就设立在约柜上二基路伯之间。
那是一支荣耀的队伍,也是大能的显现——成千上万的人围在约柜的四周,时刻准备保护约柜,避免一切可能的灾祸。搬运约柜的场景非常感人,人们唱歌跳舞,用琴、瑟、鼓、钹,锣来颂赞神,表达他们心中的喜乐。
祭司和成百上千的利未人与运送约柜的车一起随行。那是一辆崭新的车,是专为运送约柜而定制的,是为了迎接耶和华回到百姓中间,与他们同住。
大卫王自己也加入到了庞大的队伍中间。他身着普通的衣服,与百姓无异。当歌声响起时,千万人都跟着应和,王也在其中放声歌唱。那是喜乐的一天,王向他的城每迈出一步,他的心中就增加一份喜乐。他走到约柜前面的百姓中间,合着音乐的节奏,往左跨步,往右跨步,轻轻地摆动着身体。他将自己的高贵身份抛之脑后,视自己为百姓中最卑微的人。
大卫王愿做最卑微的人。
唯有神才是伟大的。
突然,有哭喊声从运约柜的人群中传来……一个人倒在了地上,当他被人抱起时,已经一命呜呼了。他就是乌撒。
当时,乌撒走在载着约柜的新车旁。突然,牛失前蹄。因为怕圣洁的约柜翻倒,他伸手去扶住约柜……然后,他就被击倒了。
音乐声嘎然而止,歌声渐渐远去。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这场悲剧引起的恐慌从队伍的前面一直传到后面,每个人如同受到当头一棒,顿时整个队伍陷入瘫痪状态。过去所发生的事像潮水般涌入百姓的脑海中:几年前,伯示麦的百姓曾伸长脖子想看约柜的里面,结果死了许多人。耶和华是圣洁的神,他圣洁到令人生畏的地步。在百姓惊恐的呼声中,队伍解散了。约柜被抬到了住在附近的俄别以东的家中。
百姓高涨的情绪跌倒了谷地。他们各自回到位于南边或北边的家中,向身边的人传讲耶和华是圣洁的神,是必须大大敬畏的神。
那日之后,王宫中气氛紧张而沉闷。大卫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很想向父亲示爱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去摸他的手,却被这只手突然打了一下。
难道是约柜搬运时不够小心吗?那是托付给亚比拿达的儿子乌撒和亚希约的,他们一路都陪在约柜边上。王和百姓的喜乐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也一心想单单归荣耀与神。那么他们为什么会经受如此严重的挫折呢?
这件事成了街头巷尾,家家户户议论的焦点。神是像当初弃绝扫罗一样弃绝了大卫,还是约柜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灾祸呢?先是在非利士人的地界,然后在伯示麦,现在又在这里发生悲剧,这是巧合吗?
然而,有消息传到耶路撒冷,说俄别以东家蒙了神大大的祝福,他买卖做得成功,家业越来越大,这些都是明证。由此看来,这些猜测是没有根据的。
三个月后,大卫再次将以色列人聚集起来。他的疑虑已经被打消,烦恼也已散去。他明白了乌撒为什么会死,他心里清楚他们做错了什么。虽然每个人都想向神表达他们的敬畏,但他们所用的方法却是照他们自己的心意。是啊,他们行事的确像无知的人,像异教徒拜偶像一样。神在通过摩西赐给百姓的律法中,明确教导了百姓该如何事奉他,也教导了有神的王座在上的约柜该怎样运送。
约柜应该是用杠抬的,而不是用车运的!
而且,没有人可以伸手触摸,连大祭司也不可以。因为凡摸到的就要死。大卫应该知道这一点。是的,他本想使以色列重新来事奉神,但他们上次的做法恰恰违背了神的话语。
这次,祭司和利未人都自洁。他们用杠放在肩上,将神的约柜抬回来,这是唯一正确的运送方法。
运送约柜的队伍开始再次往耶路撒冷方向移动。百姓再次吹角弹琴,敲锣击鼓,欢快的节奏声传到远处。王扎着细麻腰带,在约柜面前,在王座设于二基路伯间的那位以色列至圣者面前极力跳舞。队伍一路往前走,大卫就一路在沿途的祭坛上献祭。他每献一次祭,百姓就停下来,怀着敬畏的心,感谢耶和华,将荣耀归给他。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耶路撒冷的城门口。城门实在应该抬起头来表示敬畏,因为荣耀的王正要进入大卫的城。众城门哪,你们要抬起头来。永久的门户,你们要把头抬起。那荣耀的王将要进来。(注:诗24)
锡安山上,帐幕已经搭建完毕。约柜放置在帐幕里面。因为神已经离开了会幕,没有人能擅自将以色列的至圣者抬到他不再愿居住的地方。
夜幕降临的时候,耶路撒冷没有一家不是喜气洋洋的。无论男女,每个人都从王那里得到了节日的礼物:一个饼,一块肉和一个葡萄饼。这礼物象征着,如果神的百姓愿意在圣洁的约柜周围事奉神,神就会将富足赐给百姓。它也象征着,有一天,大卫的后裔升天后,他会将各样的恩赐赏给他的百姓。(注:诗68:19;弗4:8-10)
然而,正当耶路撒冷家家户户都欢喜快乐的时候,王的宫中却笼罩着悲哀的阴影。大卫的妻子米甲,就是曾流落在外,后来被寻回的扫罗的女儿,站在窗口看见了王极力跳舞的样子。她为所见的场景感到深深地羞愧。在这个方面,她知道自己很像他的父亲。父亲扫罗也事奉神,但他是有保留的,他不失君主的仪态。身为君王,他必须在各方面都有自控能力,包括在宗教生活方面。他应该举止得体,哪怕在信仰给他带来喜乐时,他也不该越过这个界限。毕竟,王应该让臣民知道,他高高在上,在普通的百姓之上,在所有的仆人和婢女之上。
米甲将这些尖刻的话说与大卫,说他违反了王宫的礼节。他脱去了王袍,像街上的人那样又跳又唱。
当大卫听到这愚妄的指责时,心中充满了义怒。身为扫罗的女儿,她难道完全不明白这一切吗?她难道不知道在以色列,只有愿意与弟兄平起平坐,愿意以服侍的心管理百姓的人才能做王吗?
不,她不懂。她完全不明白他丈夫生命中的奥秘,她一无所知。但即便她不懂,也应该耳濡目染了啊。
“我也必更加卑微,”大卫说。“耶和华已拣选我,废了你父和你父的全家,你所蔑视的都是他的百姓。至于你所说的那些你看为轻贱的婢女,她们倒要尊敬我。”
扫罗的女儿米甲,直到死的日子都没有生养儿女。她原本也有成为人子先祖的可能性,就是那位将来有一天要从大卫而出的伟大的后裔。但神越过她,以致他的百姓中间,无论男女,没有一人会说:“扫罗的女儿米甲是我的母亲。”